菩提心易

     雲水週記(一○四）生牙規劃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98.2.28

     名書法家鄭文禮老師曾經致贈一副墨寶「老來難」：「老來難，老來難，勸人莫把老人嫌；當初只嫌別人老，如今輪到我頭前。……親友老幼人人惱，兒孫媳婦各各嫌；牙又掉、口流涎，硬物難嚼囫圇嚥。一口不順就噎住，卡在嗓內噎半天；眼前生死兩可間，兒孫不給送茶水，反說老人口頭饞。」把日落西山、生理退化的老人，描畫的十分傳神而無奈！當我讀到這首不知出自何處的詩詞，心中的震撼，宛如警世洪鐘，不斷在腦海中迴響、擺盪。

    最近自己的牙齒也在疏忽與沒有定期洗牙的雙重因素，有了驚人的發現。留日的牙醫權威馬醫師，在觀察入微當中檢查到我有牙周病並且有蛀牙的現象；特別細心的幫我解說牙齒構造以及建議使用牙套一段時間，讓牙齒的骨骼可以恢復健康。但這段時間必須適應牙套的不舒適感，面對自己的門面被「判刑」一百八十天，「拘役」半年的有期徒刑。除了有礙觀瞻、飲食不便；最重要的是克服內心的自我障礙！

    從來都沒想到有一天會以已故諧星倪敏然「七先生」的造型面對群眾，雖然佛法講：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」，我應該用平常心視之；尤其這樣的「重大工程」，就像貓纜的地基掏空，必須當機立斷；以防土石流的坍方影響安全性的問題。倘若現在不用牙套搶救牙周病的蔓延，將來的後果更是不堪設想，豈不是如「老來難」當中的敘述：「牙又掉、口流涎，硬物難嚼囫圇嚥」的下場嗎？如果變成「無齒之徒」更是貽笑大方，恐怕一生都會「沒齒難忘」！

   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反省與適應，面對「外來文化」入侵，我倒是深深體會聖嚴法師的開示：「面對它、接受它、處理它、放下它」的高度智慧。既然「生牙計畫」勢在必行，為了搶救牙齒健康、永續經營。套用聖嚴法師偈語的公式：「無事忙中老，牙痛有哭笑；治療沒有我，牙套終可拋！」如果長痛不如短痛，生命終究有抉擇，抉擇必定有得失，我何必為此「門面整修，諸多不便，敬祈見諒」而憂悔自責呢？只是日後「吃軟不吃硬」的生活可得慢慢調適！

    有時我也突發奇想：電影『達文西密碼』對基督的身世之謎有了不同的詮釋觀點，有沒有可能羅浮宮當中名聞遐邇「蒙娜麗莎的微笑」作品，高貴的神祕笑容也跟我一樣，是因牙套不方便露出原來的貝齒？所以笑得如此內斂、含蓄？不但這一笑流傳千古，留為佳話；甚至每年前往法國羅浮宮參觀的觀眾，在走遍了整個博物館之後，有了「踏破鐵鞋無覓處，得來全不費工夫」的欣喜；所有的腰酸背痛、腳酸腳麻在「蒙娜麗莎的微笑」背後，也就雲淡風輕、隨風而逝！如果牙套有如此的貢獻和魅力的話，想必蒙娜麗莎夫人，在天之靈也會感到十分安慰吧！

    幾次信眾初次見面，面對新春過後，目前新的「造型」還不忘瞧得仔細、望得周詳，就差沒有拿放大鏡如骨董鑑定師看的入神；其好奇心不亞於對熊貓明星「團團、圓圓」的熱度。所不同的是前者購票入場，後者免費參觀；前者時間管制；後者不限次數。就當事者而言都必須歷經，從陌生到熟悉、從排斥到適應。因此面對每一次新的好奇寶寶問話：「師父！最近的牙齒美白？還是矯正？」當然我也只能擺出「山寨版」蒙娜麗莎的微笑，幽自己一默：「診察不公開，為保護當事者的隱私，不容易造成二度傷害；等牙套終結之後，會召開記者會說明原由！」信眾聽後不免拍案叫絕、捧腹大笑，一致認為，好像陳雲南的口吻，偵查組的版本。

    本來的靦腆與心理障礙，慢慢也因自己懂得調適、調侃，漸漸走出「見光死」的陰霾和恐懼，這正是人生無處不學習的最好寫照。當然咀嚼的不便是如人飲水，冷暖自知；既是別人無法替代，也是讓自己日後不能囫圇吞棗而要細嚼慢嚥，藉此機會把自己的脾氣改一改、修一修。或許用「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，必先苦其心志、勞其筋骨……所以動心忍性，增益其所不能」，作為自己的安慰和鼓舞，真的平靜、自在許多！甚至於一些師姐看我飲食的難處，有的買麵線，有的買蔬菜湯，無非希望在餐飲上的有些變換，對於「吃軟飯」的處境甚表同情吧！實在感謝他們的慈悲體恤，這種「只從柔處不從剛」的生命教育，往往激勵自己，好好的修行「上報四重恩，下濟三塗苦。」否則一味的「鐵齒」，滋味實在不好受！

    去年經濟風暴，許多股票族都被「套牢」，血本無歸、欲哭無淚；不管是退休金還是私房錢，他們無語問蒼天的心情，經常以住「套房」自我解嘲。而我則是因牙周病住了另一種「套房」，有「同病相憐」、惺惺相惜之感。馬醫師並且送我一組沖牙機、四支牙刷；借用現在的廣告：「明天的健康，今天都準備妥當。」並且發出「通牒」每週必須到診所洗牙一次，宛如通緝犯必須做到滴水不漏，加強管理。這樣防微杜漸的「執法精神」，實在讓人太感動，就算有諸多不便，也要「咬緊牙根」配合到底！

    常言：「塞翁失馬，焉知非福」正是人生最珍貴的體驗與價值，面對無常的老病現象，看看別人、想想自己；同理心便會油然升起，而生命更趨豐富、飽滿，懂得對別人多一份的關懷和體恤。就以三峽精舍為例，每當兩週一次的電影讀書會為讓大家有輕鬆的心情，兼具精神與生理的食糧，我會在當天下午五點半邀約他們到精舍用晚餐。知道勝展植牙退化，嚼不動硬食，我會特地準備稀飯或柔軟的食物；安堂喜歡吃麵，我會安排米粉或炒麵供他選擇。芸華師姐體質較寒，總會私下留幾個蘋果給她帶回去；燕瓊師姐鮮少回三峽，只要週末回來，我會邀約她一起來用餐，省得一個人煮麻煩！

    其實三峽信眾對精舍的護持，遠遠大於我個人的付出；對他們的善心美意、隆情厚德，總希望自己仰仗  三寶加被多一點慈悲與智慧，效仿普賢菩薩廣修供養、普皆回向──我等與眾生，皆共成佛道。希望一本出家修行的熱忱，「欲為佛門龍象，先做眾生馬牛。」如今經歷這場生牙規劃，我更感謝大家無微不至的關心，希望日後的一口好牙，可以多說好話──回報大家對佛法更多的體會與思維，有著勤轉法輪、樂說無礙的勇氣和承擔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