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水週記(一一三)她不完美,她是我媽媽!            98.5.2

    邁入五月感恩溫馨的母親節,隨著媒體報紙的呼籲、提醒,喚起社會大眾對一整年辛苦的母親應該有所表示。不管百貨、餐飲、旅遊等等相關行業,無不摩拳擦掌,準備搶攻特殊節慶的消費大餅!當然孝順母親不是只有一天更非物質享受而已;但卻讓子女們可以名正言順的表達內心的感謝與敬意,儘管古德曾說:「誰言寸草心,報得三春暉?」無損於重視孝道精神的台灣人,在源遠流長的固有文化發光發熱,母親節傳遞了如此的訊息及重要性。

    從小到大與媽媽無話不談,卻很難用有限的文筆描繪母親的一生,愚鈍如我既無她感情的細膩,也無陌生情境即能打開話匣子的本事。母親善於表達、喜歡打扮,把「愛美是人的天性」奉為圭臬;向來很自豪別人對她的誇獎,便會喜上眉梢,雀躍不已。當然也會在別人面前「亮出」兒子出家的身分而面露喜色,典型有子萬事足的傳統母親,樂於分享自己的生活點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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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母親重感情勝於物質,為家庭省吃儉用,畢生的歲月用她專業的理髮技術,拉拔孩子長大。每年的母親節,陪她吃飯聊天買個小禮物,雖然不免念上幾句,但難掩內心的喜悅。出家十九年,我們見面的次數減少了,但我仍然相信不管身在何處,善良、柔軟、細緻的母親,她總是會為我牽腸掛肚、默默祝福……。

    驀然回首童年的記憶總是帶著媽媽淡淡的髮香,她烏黑亮麗的長髮曾是我與妹妹躲迷藏戲鬧的地方,經常揪得她頭皮發疼做勢揍人;我與妹妹趕緊轉身跑掉了。結果不小心跌跤媽媽總是第一個用她嬌嗔的口吻說:「調皮打鬧是你們的本事,只有受傷才會靜的下來。」然後抱著涕淚縱橫的我回房擦藥,留下動也不敢動的妹妹,宛如做錯事的小孩等待發落!這就是愛之深、責之切的媽媽。

    不知是否親子之間是一種互補,父親不善辭令的形象有了妹妹會撒嬌的關注,乃至長大之後依然習慣與她的互動,彌補無法照顧兩老的遺憾。而我則因為身為長子,許多家事受著母親的教導指派,不知不覺有了亦母亦友的默契。如果說原生家庭是心智與人格的搖籃,那麼或許跟媽媽的互動,也讓自己於長大後多了許多女性信眾的緣分;尤其是長輩。當然我不是會懂得取悅別人的人,但正心誠意來自傾聽母親的「心事誰人知」,扮演一位「知音」的角色而已!

    她感情豐富,從凌波的黃梅調、楊麗花的歌仔戲,到林青霞「二秦二林」的時代,我們與妹妹成為「虔誠粉絲」的伴童,小時候總在二輪院線的電影院,陪著她看著巨星哭過春夏秋冬,睡到午夜散場才依依不捨的踏上歸程。然後相約下個禮拜再來看「一簾幽夢」、「我是一片雲」,這是我們支持國片「愛台灣」的開始;同時也造就自己啃瓜子的特異功能,在當時的電影院是另一種「單口相聲」和氛圍。至於散場後媽媽都會等觀眾都走了,才牽著我們手回家,因為紅腫的雙眼便是她羞於見人的主要原因。

    媽媽從事家庭理髮,在那個年代化妝不但是一種禮貌,也是精神、氣色的表徵,不算濃妝豔抹,但也只有上床才願意素顏面對自己。有時家庭出遊她都得提早一個鐘頭起床,媽媽說年紀大了不化妝沒精神,雖然我們都覺得多餘累贅,她卻甘之如飴、習以為常。一方面容易緊張怕耽誤大家時間,同時是否因為就是自己人,喜歡給大家「好看」的美感潔癖,讓我們又愛又憐!只能接受她「化妝有理、愛美無罪」的理由充足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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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其實母親注重外表,也有內在的美善,凡事都為別人著想。在質樸的年代潛藏著童年記憶,家境雖然不好但是媽媽敦親睦鄰、與人為善的性格,可以從一些細節表露無遺!比方炎熱的夏季,她通常都會煮一鍋綠豆湯,左鄰右舍一家一碗;而分完之後通常只有綠豆湯和浮在上面的綠豆殼。心中難免失落而抱怨訴苦,媽媽總是說:「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,當然是要最好的;況且有緣才能當鄰居,相互幫助、照料是應該的!」

    還有一次附近有一位行動不方便的老婦人,傍晚時分來家裡索取晚餐吃,媽媽滿臉歉意的訴說原委,家裡剛吃過飯但仍有些許的鍋巴,如果不嫌棄給您灑上一些糖粉,方便使用嗎?只見老婦人稱謝在三,激動的不能言語。從媽媽給人方便,廣結善緣的身教,我再一次看到菩薩的柔軟心!如果自己有一點點慈悲喜捨的性格,待人處世的圓融,敦親睦鄰的智慧,我都得感謝媽媽的潛移默化。

    尤其成長的過程她教會我烹飪煮飯,帶領上菜市場買菜,學習用固定的價錢買價廉物美的食材;更重的是與人的互動與承擔,是現代孩子在家事教育難得的幸福和成就感。或許從小的家庭背景塑造自己獨立自主的性格,又因身為長子必須適時幫助父母親分擔家務,故這種「吃苦當做吃補」的生命歷程,讓自己出家修行沒有自覺委屈、不適應的感受。

    從國小到國中整整吃媽媽的愛心便當有七年之久,她總是風雨無阻並且會問孩子想吃什麼?在放學回家吃得精光的便當盒,就會看到媽媽滿臉的笑意。因為她曾經告訴我們:「飯菜要吃乾淨,否則將來會娶痲臉的老婆!」這種「恐嚇式」的惜福觀念,深植腦海;雖然最終不是因為不敢娶痲臉的老婆而出家,卻深愛媽媽為我們所付出的一切!儘管她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,曾經十月懷胎的長子選擇另一種生命的方式,走自己的修行路!

    此刻不禁想起禪宗大德洞山良价當時發心出家,曾家書表示求道的意願,請母親能慈悲成全。深明大義的母親也回了一封感人的信箴說:

    子有拋娘之意,娘無捨子之心……。今既誓不還鄉,即得從汝志。不敢堅汝如王祥臥冰,丁蘭刻木,但如目連尊者度我;下脫沉淪,上至佛果。

    母愛的光輝古今呼應,順應孩子的志向、尊重他的選擇;這就是明理又善良的母親。我自知她不完美,亦如自己一樣,我們都是薄地凡夫;都在做中學、學中做。在母親節的偉大日子,除祝福天下的母親幸福快樂,我也希望勞碌命的媽媽:少煩少惱,一生平安……。如摩耶夫人的大愛與悲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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